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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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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情

茶杯掃落在地,濺開一片水漬。

向來高山仰止穩如泰山的人失了態,沈清語第一次看見沈玉寒出現慌張錯愕的神色。

他幾乎是急切地探上了她的脈,片刻後,臉上一片灰白。

這事是瞞不住的,相比沈玉寒的大驚失色,沈清語很坦然,她很早前以前就接受了這個結果。

沈清語收回了手,倒是沈玉寒還維持著探脈的手不可抑制地顫了顫。

見他神色不佳,陸玄在一旁急道:“清語丫頭怎麽了?”

不待沈玉寒搭話,陸玄又親自把脈看了看。

體內雖然有了嗔設置的結界,但也瞞不過這兩個人。

看過之後,二人的臉色都一片慘淡。

陸玄失神喃喃道:“是五行殺……”

沈玉寒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,隨即怒氣暴漲,咬牙道:“風城。”

五行殺是什麽東西二人心裏十分清楚,那是極重的刑罰啊。

沈玉寒先前也想過風城會把刑罰換成什麽,可他想起了千百種,也萬萬沒想到會是五行殺。

難怪沈清語要辭去少主之位,這分明是覺得自己修為損失,難配高位。

幽幽燭火,映的二人臉色慘白。

陸玄悲憤過後,破口大罵道:“該死的風城!竟然敢陽奉陰違!給你下了此等惡毒刑罰!等他回來了,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。”

聞言,沈清語不禁笑了笑,說道:“掌門不必找他的麻煩了,他欠我的,我已經取了。”

陸玄微楞,隨即立馬明白了風城失蹤一事出自誰手,但還是怒氣難消:“即便你已經跟他算了賬,也不能輕饒他,我立馬將他趕出絕塵崖,並昭告仙門,此後無論哪門哪派都不得留用此人,否則就是與我絕塵崖過不去!”

對此,沈清語說了句:“掌門英明。”

此等心術不正的人,確實不該留在絕塵崖。

陸玄在一旁咒罵風城那個王八蛋,沈玉寒立在一旁,什麽話都沒說,臉色陰沈的緊。

等陸玄氣喘籲籲地罵完,沈清語問了沈玉寒一個問題,一個她想了許多年的問題。

“師尊,其實我一直想知道,當初想拜入你們下的青年才俊那麽多,你為什麽偏偏收了我做徒弟?”

這個問題陸玄已經替她問過了,可她還是想親自問一問,沈玉寒真的是因為天賦靈根收她為徒的嗎?

若真是這樣,他們二人的試圖緣分恐怕就到頭了。

面對沈清語熱切清亮的目光,沈玉寒下意識地想回避,手不禁攥緊。

那目光太過坦蕩清澈,也太過熱切期待,灼得他生疼。

正當沈玉寒糾結該不該跟沈清語說這件事時,有人直接推門進來了。

連門都沒敲。

是謝行止。

看見他進來,沈清語才察覺天已經黑了下來。

這兩年兩派關系交好,陸玄對謝行止十分熟悉,覺得這個年輕人很不錯,不像外界傳聞那樣不堪,只是這個場合進來還是有點不合適,他委婉道:“謝掌門可是走錯了路?”

謝行止很不委婉:“沒走錯,專門來的。”

陸玄以為他是有什麽要緊事,又道:“謝掌門既然有事相談,咱們不如換個地方?”

謝行止視線移到了沈清語身上,道:“我確實有事,卻不是關於陸掌門的,我來接人。”

陸玄還不清楚他跟沈清語的事,環視一圈,這裏除了他們三人,哪還有人?

他迷茫道:“接誰?”

謝行止踱步到沈清語跟前,溫情脈脈道:“接我未來夫人。”

陸玄:“??!!”

沈玉寒:“…………”

沈清語睨了他一眼,“……別亂說話。”

謝行止面上沒什麽變化,眼神卻露出了幾分委屈。

沈清語別過眼去,沒看他。

陸玄反應過來,看看這個,又看看那個,不確定道:“謝掌門是來接清語丫頭的?你們……”

因為沈清語的事,謝行止不是很想搭理絕塵崖的人,包括陸玄這個老頭,但礙於沈清語的面子,還是冷著臉說了句:“如陸掌門所見,我就是來接她的。”

沈清語悄悄伸手拽了拽他,道:“我與掌門還有事說,你先去外面等我。”

謝行止十分不樂意,板著一張臉不動。

沈玉寒雖常年閉關,對這位仙門最年輕的掌門也略有耳聞,近兩年,兩派來往密切,倒也聽得多了起來。

不過今日倒是第一次見真人。

沈玉寒眸光銳利將突然出現的青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,撇去擅自入門不懂規矩外,長相方面也還算過得去,至於其他的,目前還看不出來。

沈清語又拉了拉他,讓他快走。

這樣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沈玉寒的眼睛,他輕咳一聲,道:“既然來了,便坐著等吧。”

換句話說,就是讓他留下了。

謝行止意外地看了眼,猶豫一下,還是道了謝,之後便大搖大擺的坐下了,一點不客氣。

陸玄還沒反應過來,整個人都不在狀態。

一會兒看看這個,一會兒看看那個,怎麽都想不通這兩人怎麽攪合在一起的?

想起謝行止這兩年對絕塵崖這麽殷勤,他突然福靈心至。

這小子該不會早就打上了清語的主意,刻意賣乖討好吧?

想到這兒,陸玄看他的眼神不如剛才那麽友善了。

要是這樣,這小子就是來撬墻角的。

他暗自磨牙,心裏臭罵道:狡詐小子,好深的心機!

沈玉寒重新坐了回去,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謝行止。

他不是好客的人,但看這小子剛才那樣子,眼睛裏除了清語,其他什麽都看不見的傻樣子,他也懂了。

還有就是,之前聽遠歸說,這丫頭在聚緣書院,得了他不少照拂,多少也是個人情,將人趕出去,過於失禮了。

問題又回到了剛才,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聚集在沈玉寒身上。

沈玉寒:“……”

謝行止剛好之前聽了一耳朵,也等著他說。

半響,沈玉寒才看著沈清語說道:“清語,我收你為徒,並不是因為你的天賦靈根,而是心中有愧。”

看著那張與生母相似的臉,沈玉寒嘆了一口氣,低聲道:“我年少時,懷游俠之心,總愛四處歷練,降妖除魔,我自詡天資過人,做事向來我行我素,直到有一次失了手。”

那次,南邊的一個小村裏出現了夢魔,很多人受困,有人沈溺美夢,有人困於夢魘,他聞訊趕去,想收了夢魔,他本以為憑他一己之力,足以拯救那些受困夢魔的村民,可他高估了自己。

他雖收了夢魔,喚醒了受困夢魔的村民,可還有一人受困其中。

“受困那人是我母親嗎?”沈清語問道。

沈玉寒點了點頭:“我以為我可以喚醒她,不成想……”

後面不用說,沈清語也隱約能猜到,她低聲道:“所以她在夢中逝去了,是嗎?”

沈玉寒搖了搖頭:“她的精氣在夢中被逐漸耗盡,可當時她已接近臨盆,我與一好友合力才喚醒了她,可她已經不行了,生下你後精氣耗盡,氣血虧損嚴重,已無力回天。”

聽到這兒,一直沒出聲的謝行止忽然問道:“敢問仙尊,那位好友是何人?”

沈玉寒道:“他是一名雲游醫者,法號了嗔。”

二人對視一眼,心中早有所料。

謝行止摩挲著手腕掛著的佛珠,心裏嗤了一聲,沒想到,還真是那禿驢。

見他問起了嗔,沈玉寒道:“謝掌門認識了嗔?”

謝行止心想,何止是認識,小時候沒少被他抓著念經,積怨甚深。

不過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實在沒有必要拿出來說,他隨口答道:“認識,與大師有些淵源。”

想起了嗔那愛多管閑事的性子,沈玉寒大概能猜出那淵源的由來,輕聲道了句:“緣分。”

母親對沈清語來說,太過遙遠,她不清楚她的樣貌,記不得她的聲音,甚至都沒陪伴過她幾日,有過什麽回憶,一片空白。

可這樣遙遠的距離,還是讓她生出難過,她不禁垂下眼簾。

沈玉寒將桌上準備的桃花酥遞給她,語氣有些不自然:“難過就吃點,甜的,心情總會好些。”

沈清語楞了下,師尊不愛吃甜食,那想必是特意為自己準備的,異樣的情愫蔓延開,她接過,悶道:“謝謝師尊。”

沈玉寒想說點什麽安慰她,可是嘴笨,說不出什麽,於是遞了個眼神給謝行止。

謝行止頓悟,他先是有一點驚喜,沈玉寒既然讓他安慰清語,那想必是讚成他們的關系的。

可轉念一想,又覺得有點煩躁。

他自己有眼睛,用得著他提醒?多管閑事。

沈玉寒道:“你母親臨終前,將你托付給了我們二人,了嗔雖是雲游醫者,卻是入了佛門的,於是我便將你抱了回來,收為弟子養在跟前。”

想了想,沈玉寒又道:“你母親是困在美夢中,她臨終前,面帶喜悅,很高興,說是夢中看見了你父親。”

沈清語擡起頭:“父親?”

“我問過村中人,你父親是一名書生,頗有才氣,可天不假年,在你母親懷你三月的時候病逝了。”沈玉寒十分惋惜。

看著沈清語與她母親相似的眉眼,他嘆道:“清語,我最開始收你為徒是因為沒有救回你的母親,心裏愧疚,想將你帶在身邊,好好撫養長大,隨著你逐漸長大,天資顯露,是難得一遇的修仙者,我內心歡喜,開始授你劍術,教你修行,這麽多年過去,你是我弟子,可也是我親人。”

沈玉寒心裏十分愧疚:“我知道這些年我待你嚴苛,甚至有時候不近人情,可我萬萬沒想到會讓你在罪魂閣受了那麽大的罪……”

如今誤會說開,沈清語早已不怨,她搖了搖頭,哽咽道:“師尊待我很好,我從未怨過師尊,只是當初劫生塔之事,對師尊的態度,感到委屈。”

沈玉寒何嘗不知道她委屈,他當初是想避免打草驚蛇,找出藏在絕塵崖的叛徒,結果一無所獲,還讓自己的弟子寒了心,成了如今的模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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